素安知晴

江湖再见。

“多少你我行道匆匆。”

【盛望1204生贺24h/随机掉落】向你奔跑

*5k7,交替双视角,时间跨度七年,甜度70%。


「爱情是一场需要勇气的双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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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此年少,未来却如此漫长。

 

 

再见到江添是在兵荒马乱的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味道,盛望局促难堪地站在病房外的长廊,背抵着擦得光洁的白色瓷砖墙,耳边是江鸥隔着门缝传来的失控呜咽和护士模糊的安抚。

 

他无意识地紧攥着拳,仰头狠狠闭了闭眼才勉强压住眼中涌出的酸涩,又在听见脚步的某个瞬间似有所感,抬眼愣怔地望向楼梯拐角。

 

他就这样眼也不眨地盯着江添有些急促地从长廊另一端走来,快到面前时却又放慢了脚步,距离逐渐缩短到五米,三米,最终停在他眼前。

 

好奇怪,盛望脑中突然涌出一个念头。

他们之间明明靠得那么近,却又好像隔着亿万光年的距离。

 

江添身上还穿着那天的白色衬衫,衣袖卷到手肘,头发微乱,眉宇间是浓重的倦气,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江鸥和丁老头住院后全靠他和盛明阳照顾,跑东跑西忙得焦头烂额,几乎已经整整两天没有阖眼。

 

“……望仔。”

他听见江添嗓音发哑,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听见对方声音的那一瞬间盛望眼眶通红,心口酸胀难过得无以复加。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深夜站在白马弄堂路灯下那个孤独又沉默的江添,他想凑过去吻一吻对方微蹙的眉心和紧抿的唇角,想抱一抱对方消瘦单薄的肩膀。

 

但他最终也只是紧紧攥住江添的手指,混乱又沙哑地叫了一句:“……哥,”他鼻音很重,声音沉闷,固执又颤抖,“我这次没松手。”

 

江添沉默了很久,最终将手指一点一点从他掌心中抽离,沉声说:“我的错,我先松的。”

 

盛望指尖发凉,却仍执拗地抓着对方的衣袖。江添喉结微动,眼底一片血红,默不作声地把他用力揉进怀里,勒到骨骼都发痛。

 

几秒的短暂温存像极了最后的告别,他侧脸贴在盛望头发上蹭了蹭,又微微松开一点,伸手用拇指很轻地抹了下对方微湿的眼尾,目光是极力克制汹涌情感后的沉静。

 

“对不起。”

 

盛明阳就在一墙之隔的病房里,他们像两只走投无路的困兽,陷在满世界的狼藉与慌乱中,只能用尽最后的时间,争分夺秒地,在一起。

 

 

盛明阳突然不再那么态度强硬地让他转学,盛望起初还觉得奇怪,甚至有那么一秒幻想过是不是对方终于回心转意,能让他留在附中至少先过了小高考。

 

可等到返回学校后他才知道,江添早在三天前就办好了转学手续,带着江鸥和丁老头,还有他们一起签领的那只猫,走得干干净净。

 

“总要走一个,你不愿意就只能换他。”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消息,盛明阳无比清楚地知道怎么往他身上捅这把刀最疼。

 

 

“盛哥?”高天扬觑着他突然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盛望没反应过来似的囫囵模糊地“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恍然出神,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发麻。缓慢回血的某一刻他甚至突然痛恨起自己的年少,痛恨起未来的漫长。

 

这种痛恨来源于对未来的无能为力,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会成为天理不容的事。

 

时至今日,始终无解。

 

……

 

盛明阳在北京的朋友帮江添申了国外的学校,在高二结束之前办好了全部手续。

去机场的那天下着小雨,赵曦和林北庭抽空来送的行。

 

江添拎着行李箱站在候机大厅,他垂眸一言不发地盯着窗玻璃上蒸出的大片模糊水雾,周围是来来往往的汹涌人潮。

 

临走之前赵曦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问了一句:“后悔么?”

 

江添无意识地揉摁着手指骨节,抿唇沉默了半晌,眸光微抬,落在窗外很远的地方,像在回忆一些事,最后沉声道:“不后悔。”

 

 

盛望的性子干净而热烈,率真又明亮,嘴硬却心软,这样的人就应该待在永远鲜活喧闹的世界中。

而他给对方带来的却只有负累,所以只要自己背着浑身的刺走得远一点,盛望就不会在一次次靠近时被反复刺伤,也就不会那么难过。

 

时间会带走一切,自己留下的那些陈疮旧疤总有一天会慢慢痊愈。

 

他喜欢的人不该被他拖住脚步。

盛望理应拥有更美好、更幸福的人生。

 

赵曦很轻地叹息一声,像是感慨,最后揽着他的肩膀低声道:“照顾好自己,使劲往前走才有并肩的底气。”

 

 

十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至此他彻底离开生活十八年的沃土,孤身单衣踏上了大洋彼岸那片陌生而广袤的土地。

 

 

 

//

-念时不在身旁,踏遍枝丫寻觅过往。

 

 

高二下学期被各种竞赛课塞得满满当当,离初赛还有几天,A班的物理也只剩最后一节课。

赵曦手撑在讲桌上,赶在下课前讲完了最后一道题,随即直起身子,手指在黑板上叩了叩,简单清了下嗓子。

 

“时间过得还挺快,我跟林子昨天整理课件的时候才发现该讲的都讲完了,物理这门学科拥有很庞杂的知识体系,夯实构架你们做得已经很好,有兴趣的同学在未来也可以继续深究,希望你们在这段学习过程中都能有自己的收获。”他笑了笑,目光扫过一圈,“我觉得这几个月的相处很愉快。”

 

底下的学生飞速写完剩余的步骤后纷纷抬头望过去,高天扬吹了个口哨首先起哄,随即众人也笑闹起来,赵曦伸手往下虚虚地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其余的叮嘱也都说了百八十遍了,再说有点毁气氛,就祝大家凯旋吧。”

 

瞬息间掌声雷动。

 

 

那天刚好是十二月三号,晚上下课盛望就被蹲在教学楼外的赵曦拽到烧烤店,林北庭提前点好了菜,等他们到的时候正好上桌。

 

“陪哥喝一杯?”赵曦从口袋里摸出药仰头混水吞了两颗,微黄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摇晃。

 

盛望点头,转着身子左右看了好几圈,顺嘴问道:“林哥呢?”

“刚被叫走,说是有个紧急工作需要他去处理。”赵曦幸灾乐祸地低头咬了一口烤串,“别管他,不差这一顿的。”

 

 

时钟的指针前后缓慢转动,一格一格往前走着,最终在整点重合。

 

“生日快乐。”

赵曦给他端了个小蛋糕,又翘着脚坐下,半感慨道:“十八岁,以后就是成年人了。”他说着,又往椅背上靠了靠,“不要绷太紧。”

 

盛望缓缓点了点头,被酒精浸染的反应有些慢,但思绪却无比清晰。

 

去年的这一刻,他喜欢的人在月光的倒数下悄悄牵住了他的手。

如今却只剩他一个人。

 

 

收到江添出国消息的时候,盛望正在宿舍刷着竞赛题,笔尖顿在柔软的纸面,缓慢晕出一大团黑蓝色墨迹。

 

原来天时地利人和不只是相遇和欢喜,还有错过和遗憾。*

 

……

 

刚到国外的那几天,江添一边忙着租房一边忙着办入学手续,赵曦找自己的朋友帮忙托关系给江鸥和丁老头联系适合疗养的医院,零零碎碎的大事小事差不多一个月才全部安排妥当。

 

那段时间其实很难熬,江鸥的状态非常不稳定,必须要他在身边才能平静下来,他忙着照顾,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剩余的空闲时间全部用来打零工。

 

他前些年帮着楚哥做课件其实有些积蓄,但也只是勉强够用而已,赵曦和林北庭帮忙安置了一些,临走之前还塞给他一张卡。

 

江添总习惯了向外掏,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关系再好也不行,所以一边打工攒钱一边还,哪怕手头再拮据也会每个月抽出一部分打过去。

 

他手机里存着以前的视频,在白马弄堂的长巷,路灯散着温柔的昏黄色光晕,盛望沿着那条沥青石路歪歪斜斜地往前走,时不时还转过身巡查似的问他自己走得直不直。

 

那些过往的照片和视频几乎成了他全部的慰藉,撑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要盛望能像以前那样继续发光,他怎样都可以。

只要盛望能过得好。

 

 

 

//

-思念悄声疯长,沉默捧起一簇烛光。

 

 

时间过得飞快,直到真真正正穿过大江南北站在大学的校园内时,盛望才恍然发觉,原来转眼间曾经那段仓惶躁动的少年期早就悄无声息地掩埋在时光的洪流中。

 

而江添带给他的那些记忆像标本一样裹在松脂里,凝成了一块晶莹的琥珀,永远澄澈。他一路成长,一路奔跑,小心看管,不敢弄丢。

 

亦不敢停步,不敢回头。

 

 

赵曦和林北庭因为工作原因留在了北京,有天办事的地方离盛望的学校很近,结束的时候赶上饭点,刚好顺便打电话叫他出来小聚。

 

盛望这两年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爱闹,愈发变得沉默寡言,站在那里冷淡又挺拔,又有着成年人的妥帖与圆融。赵曦见到他的时候甚至有些失神,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江添过去的影子。

 

许是故人重逢,那天晚上到最后盛望喝得有些醉,埋头趴在桌子上慢悠悠地晃着腿。赵曦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送你回学校?”

 

盛望抬头的时候脸颊眼尾都泛着红,或许是因为这家店的装潢太像“当年”,他眯着眼睛扫视一圈后才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用,我……”

他顿了顿,很孩子气地笑了下,带着浓重的鼻音含混道:“我等我哥来失物招领。”

 

赵曦僵了一瞬,转身去看刚结账回来的林北庭,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影响,是不是也不会……”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林北庭打断他的话,走过来弯腰拉着盛望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低声道:“总要学着长大,看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是啊,这是属于他们的路。

终究要走过这一遭。

 

……

 

江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住在医院,所以江添租的那间不大的房子总是冷冷清清,只有他和那只被他带走的猫。

 

那猫估计真是盛望亲生的,每次跑过来蹭他裤腿撒娇要抱的是它,被摸得舒服了之后就转身溜走的也是它。口味极挑,不吃猫粮不爱吃肉,偏偏只爱牛奶和芝士的味道。

 

江添回家总是习惯性地喊一声“望仔”,看着猫从鞋柜上跳到他怀里,喵呜喵呜地蹭着脑袋,这种感觉很像有人在等他回家,也会及时给他回应和反馈。

 

可惜不是心中的他,也不会说话。

 

 

你看,这条路刚走了几步,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江添自嘲地笑笑。

 

这种情绪在某一刻突然浓到顶峰,满得像要溢出来。那天他在窗边坐了一整晚,手机上那段短短的视频被他拉着进度条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猫团在他怀里小声打着呼。

 

天光微亮时他终于下定决心,打开微信,专注又虔诚地在搜索框里输入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发送申请之后他按熄屏幕,缓缓地靠坐在沙发里,突然忐忑又期待。

 

-叮

添加成功的消息来得很快,那边似乎因为消息太多,并没有细看就点了同意。

 

江添不断打开又关闭对话框,最终还是看了看时间,小心翼翼地敲了几个字。

 

-新年快乐。

点击发送。

 

新年快乐,望仔。

 

 

 

//

-我拼尽全力,只想重逢时拥有紧握不放手的底气。

 

 

盛望从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开始就再没有动过盛明阳给他的一分钱,江添走后他在楚哥那里接了对方原来的工作,攒了一定的积蓄,大学开学后托一个直系学长帮忙找了兼职,日常收入倒也还算可观。

 

最初可能是因为和盛明阳赌气,后来则是明白只有经济独立才有在抉择中不放手的底气。

 

大二结束之前,他转专业的申请终于通过,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只是因为这个专业在未来有着更多对外交流的机会而已。

 

 

被学妹表白的那天晚上,盛望在操场看台一个人待了很久,最后回家窝在沙发里闷掉了几罐啤酒,脚边滚着空的易拉罐。他喝得脑袋发懵,捧着手机不断点进置顶的团长头像,一下下笨拙地戳着键盘。

 

-好奇怪,以前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现在却没人知道了。

-我跟以前不一样了,只要有人问,我就敢说我喜欢你。

-能看见吗哥?

-我好想你。

 

最终还是赶着两分钟的期限一条一条撤回。

 

时光真的残忍又仁慈,他想。

幸好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爱你。

 

 

工作后盛望特意进了个专门负责对接国外业务的组,很累,但很充实。

万一呢,他想。

 

这世界这么大,哪怕只有几亿分之一的概率,他也想拼尽全力往前跑,离江添近一点,再近一点。

索性把这当成一场豪赌。

 

……

 

偶然听见同门师兄说这次合作的对内接口学校是T大,江添头一次脑内有些宕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鬼使神差地递了申请向教授询问还有没有空的名额。

 

教授惊喜又意外,一边在他的申请书上签字一边笑着道:“江,你还是第一次主动要我帮些什么。”

 

他把那薄薄两张纸递给江添,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就像你们中国人常说的,”他转而换了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语气欣慰又带着浓重的口音:“好像有了一种‘生气’。”

 

 

三天后江添坐上回国的飞机,2243天,他终于回到了故乡的土地。

 

冲动得不像他自己。

在任何有关盛望的事情上,他好像总是变得不像自己。

 

 

 

//

-重回人间长巷,梧桐落满深秋弄堂。

 

 

后来的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他们在最初相背而行,走了两条完全相反的路,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最终还是相遇重逢。

 

是蓄谋已久,也是命中注定。

毕竟他们谁都不曾放手。

 

……

 

“周末带小望回来吃饭吗?”

 

收到江鸥消息的时候,江添刚给教授回完邮件,他顺手拿过手机按亮屏幕,低头盯着那行短短的字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盛望端着牛奶探头探脑地推开书房门,又轻手轻脚挪到江添身后,拿温热的牛奶杯贴在对方脸上。

 

“看什么呢?”

 

江添动着手指回了一个“嗯”,随即把手机放到一边,靠在椅背上仰头去看捣乱的某人。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烫,盛望突然有些脸红,他转头轻咳了一声,一边唾弃自己明明早就是老夫老夫了还害羞什么一边捧着他哥的脸吻下去。

 

炽热的呼吸暧昧纠缠,唇齿微分的时候他喘着气,突然听见江添的声音低哑又性感。

 

他说,周末跟我回去看看我妈吧,望仔。

 

……

 

江鸥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她看着面前利落挺拔的青年,有些陌生又有些难过。

盛望局促地轻声叫了一声“阿姨”,她一瞬间心脏酸疼,忽然红了眼眶。

 

“小望,”她喉间止不住的哽咽,努力深呼吸平复着情绪,“阿姨这几年总把自己陷在一个笼子里,却忘了我的儿子也该有他自己的人生,我又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呢?”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小添跟着我在外面受了很多苦,他性子又冷又倔,好像只有在你面前会开心一点。”江鸥扯着嘴角笑了下,眼眶中蓄满了泪,“耽误了很多年,这句话现在说也不知道晚不晚。”

 

鼓起勇气说完这些她好像一下子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阿姨希望你们能够长久地在一起,也能永远幸福。”

 

 

时光流转,冰融山倒,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他们的爱情终于被最亲近的人祝福。

 

……

 

过年前回到江苏,盛望带着江添去了墓园。

 

“妈,”他牵着江添的手,弯腰在石板上放了一束新鲜清香的百合花,清了清嗓子道:“这就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早恋骗来的男朋友。”

 

“要跟我过一辈子呢,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帅?”他久违的少年心性好像在这时冒了点头,骄傲又得意,眉梢眼角都含着笑。

 

黑白照片上的女人明眸皓齿,弯着嘴角冲他们浅浅地笑,温柔又端庄。

 

像一种无声的祝福。

 

……

 

“知道这叫什么吗?”盛望张开五指,伸入江添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他晃晃两人交叠的手,没等对方回答便得意道:“情人扣,被扣住就会永远在一起。”

 

江添很轻地笑了一下,低头在他手背上吻了吻,“难怪我这么爱你。”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梧桐巷一眼望不到头,他们在斑驳的树影下十指相扣。

 

所以爱情就是一场需要勇气的双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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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天时地利人和不只是相遇和欢喜,还有错过和遗憾。——独木舟《我曾赤诚天真爱过你》

 

生日快乐,我的少年。

 

这篇构思了很久,还是很忐忑地决定以双视角写一写这六年的分别,写一写原著那些没有提到的细节,写他们最终得到祝福也算是圆了我自己的一个愿望。

他们很勇敢,都在努力向对方奔跑,所以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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